第二百零九章

    凛渊被姜离这一句“爷爷”叫得脸都黑了, 以前姜离只是让姜糯米叫这么自己而已, 现在倒好, 连他也叫上了，那姜糯米那小兔崽子是不是该叫自己曾爷爷了？！

    姜离看到他的脸色突变, 意识到自己可能又叫错了,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好，只觉得这人真是难伺候, 莫不是活得越久越奇葩？

    两人心里各想各的，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。

    好在一旁侍从适时出声提醒凛渊：“凛渊真君，少主好像是失忆了。”

    凛渊一愣，视线从姜离的身上挪开，看向侍从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
    侍从把姜离醒来，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的情况告诉了凛渊，凛渊听完, 让对方先下去。

    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, 凛渊的视线再次回到姜离的身上，发现他正无辜地看着自己, 黝黑的眼里一片澄澈，如同一张白纸。

    失忆……

    凛渊心里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。

    当初在虚弥古境的时候，作为自行进入虚弥古境修行的人, 他每一世的记忆都会被古境清零，重新开始；而姜离因为是古境选定之人, 每一世都保留着记忆。

    如今回到了自己的真实世界，两人的情况则完全对调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什么都不记得了吗？”凛渊问。

    “不记得了。”姜离先是摇了摇头, 不过很快又改口，“好像也不是全部不记得，我记得你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让凛渊心里一喜，上前一步正要说话，便又听他说：“我没醒来的时候，听到你总是在我耳边说话，叭叭叭的说个不停，你真的好啰嗦。”

    凛渊：“……”我都是为了叫醒你！没良心的小王八蛋！

    听他说没醒之前有意识，并且能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，凛渊不与他计较说自己啰嗦一事，问起他是何时有意识的。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姜离想了一下，“就在你们说我是植物人的时候，植物人是什么？”

    这话问得好，配上他一脸求知欲的表情，凛渊一言难尽地看着他：“……就是你之前那样的。”

    姜离皱眉，这话听着总感觉自己被骂了似的，想出声反驳，突然旁边窜出来一道白影，直直地扑进自己的怀里。

    在那团东西毫无预兆扑过来的时候，他下意识想要挥开，但是手一伸出去却不知怎么地直接将其抱住，就好像是身体的本能似的。

    那是一只圆滚滚的猫咪，有些像布偶猫，又不完全是，一扑上来便使劲蹭着他，扯着嗓子一直叫唤：“喵喵喵！！”

    这个声音姜离也十分耳熟，之前除了听到凛渊的声音之外，就数这只猫的声音最多，他低头一看，脱口而出：“好肥啊！”

    姜糯米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姜离抱着这只大家伙，抬头看向凛渊：“这猫儿是你养的吗？吃膨胀剂长大的吗？”

    凛渊看到姜糯米突然僵住的身形，刚才的郁闷突然一扫而空：“不，我们一起养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？”姜离一愣，看了看他，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猫，发现它正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，和对对视时，还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：“喵~”

    心口像是被它这一声低唤挠了一把，痒痒的，姜离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它的耳朵：“乖啊。”

    即使失忆，但是他捏姜糯米耳朵的举动和手法却和往常一样娴熟，姜糯米这才满意过来，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手掌。

    凛渊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互动，眼底有着浅显的温柔，待他逗了一会儿猫，这才问：“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？”

    “我听箩修说了。”姜离抬头道，“他说我叫姜离。”

    箩修是刚才离开的那个侍从，他醒来之后，听对方说了一些事情，知道自己沉睡了上百年，如今才刚刚醒来，此处是虚渺峰，而凛渊便是这里的主人。

    姜离的神情不似作假，凛渊猜测他是因为离开了虚弥古境，灵魂受到了重创所以导致记忆散尽，但是心里还是抱有一点幻想，希望他能记得自己。

    “那你还记得江湛吗？”他看着姜离，缓缓问道。

    姜离一脸茫然。

    “那池放呢？”

    姜离摇摇头：“不记得。”

    “陆衡、萧启珩、陆景河以及玄青，也不记得了是吗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嗯。”

    凛渊还记得，自己轮回成陆景河的那个世界里，偶然记起陆衡的时候，姜离曾经问过自己，除了陆衡还记得谁。

    如今换了自己主动问他，他却一个都不记得了。

    两人一站一坐，彼此对视着。

    姜离看着凛渊的目光中除了好奇之外，还带着点点陌生和防备，这样的目光让凛渊心里一涩，随即有种难以言语的心疼蔓延开来。

    并非心疼自己，而是心疼姜离。

    在古境里的每一个轮回，自己都把姜离忘得一干二净，姜离在一次次面对自己时，该是多么的难受？

    “你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姜离注意到他眼底浅显的自责，有些奇怪，出声问道。

    姜糯米作为陪伴凛渊上千年的灵宠，感应到他的情绪变化后，从姜离的怀里冒出头来，转而跳到凛渊的怀里，冲他叫了一声：“喵？”

    凛渊抱着它，对姜离摇了摇头，道：“它叫姜糯米，是你给它取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姜糯米配合着朝姜离叫了一声，试图引起他的印象。

    然而姜离对此并没有任何记忆，对凛渊的话只是感到疑惑：“我不记得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记得也正常。”凛渊点点头，表示理解，“它的本体太胖了，和之前确实有些区别。”

    姜糯米：“？？”

    凛渊略带嫌弃的语气，让姜糯米在他怀里躁动起来，龇牙露齿地亮出爪子去挠他。

    凛渊躲开它的攻击，皱着眉揪住它的四只爪子，冷声道：“再胡闹，把你丢出结界外面去。”

    姜糯米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，扭头冲姜离叫唤，和刚才挠凛渊的凶狠完全不同，脸上全是无助、弱小的可怜模样。

    姜离被它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得心口一软，伸手过去从凛渊怀里把它抱回来，顺带不赞同地看了凛渊一眼：“你都好几千岁的人了，跟只小猫较什么劲？”

    凛渊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姜糯米示威地看了凛渊一看，那得瑟的小模样别提有多贱了。

    这一句“好几千岁”摆明着就是在说凛渊年纪大，让他额角的青筋跳了下，语气尽量平静地提醒姜离：“它已经一千二百岁了，不是小猫，是老猫。”

    “诶？”姜离有些意外，把姜糯米抱起来左右看了下，恍然大悟道，“难怪这么胖，原来是活了一千多年的，这得成精了吧？”

    “灵宠，成不了精。”凛渊嫌弃道，“灵力低微，也化不了形，除了吃就是睡。”

    姜糯米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得减肥才行吧？”姜离偏头想了一下，脑中莫名闪过一个画面，随口问，“有跑步机吗？让它上去跑跑步？”

    在第一个世界里，凛渊作为江湛的时候，便是逼姜糯米用跑步机减肥，当时逼得姜糯米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。

    姜离的话让凛渊眼睛一亮，追问道：“你记得跑步机？你想起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姜离刚才脑中只是有一个猫咪在跑步机上慢走的模糊画面，并没有太大的印象：“就是有点儿印象，有吗？”

    “喵！”

    不待凛渊回答，姜糯米突然哀嚎了一声，从姜离的怀里跳下去，眨眼间就跑得不见踪影，显然是对跑步机有极大的阴影。

    它跑得太快，姜离只觉得眼前一花，怀里就变得空荡荡的，根本来不及反应：“它跑了？”

    “不必理它。”凛渊道。

    “哦。”姜离点点头，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看，“你看着我做什么？我是真的不记得你，没有骗你。”

    “不记得也没事，我自我介绍一下。”凛渊在他的旁边坐下，一字一句地说，“我是凛渊，与你经历了六世轮回的爱人。”

    “爱人”两个字让姜离愣住了，怔怔地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：“我的……爱人？”

    凛渊点点头：“我们在虚弥古境里轮回了六世，我刚才问你的名字，是我经历的每一世的身份。”

    姜离使劲想了一下，对他所说的名字还是毫无印象：“可是我没有印象，虚弥古境又是什么？我为什么会在那里轮回？”

    凛渊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。

    虚弥古境自开天辟地时便存在了，它是链接各处平行空间的一处纽带，里面存有“爱”“恨”“贪”“怒”四个门，这四个门里分别有无数个虚拟世界，古境会自行抽取每个时空的魂识进入虚拟世界里，让它们以完成任务的形式提供魂力保持古境的运转。

    姜离是“爱”这一个门开封时第一个被古境抽取的魂识，而凛渊则是第一个自行进入这个门的修行者。

    姜离听完，思绪还是有些乱，他并没有这些记忆，试着在脑海中搜索，却还是一无所获。

    凛渊看他眉头轻拢，伸手想要去帮他抚平眉间的愁绪，手还没有碰到他，便被他侧头躲开。

    姜离皱着眉头看他：“凛渊真君，请不要动手动脚。”

    凛渊：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