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72 章

作品:《[红楼]幸好我还是贵公子

    阿珍是今晨跟着庄子上回话的管事来的王家,思忖再三还是先至牛夫人处回了话。

    牛夫人不曾为难她什么, 不过叮嘱几句好生尽心伺候便叫人带着她去了王玚得院子。

    倒是蒲桃满腹犹疑, 虽笑着请了进来, 可还是借着送茶的机会, 明里暗里盘问几句,听得是王玚回来了吩咐要见方才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王玚说了要见阿珍, 其实也不过是叫进来吩咐了几句, 交代说令她至黛玉处服侍, 身契也一并转了过去。

    阿珍倒没什么别的可说, 左右她也是知道日后要伺候黛玉, 如今早些过去大家熟悉倒还好些。

    王玚见状便叫她出去侯着,过后叫了梧桐备了两辆车来,一驾华盖车自己坐了,另一驾青布骡车与阿珍坐了, 先令滇杨快骑往林府通禀, 自己带着数十随从随后跟上。

    至林府,黛玉已经迎了出来,先笑着福身道:“哥哥, 这回却是找了什么由头得以来此?”

    王玚忙拱手回礼,也笑道:“却不是我寻什么由头, 妹妹得封一等辅国郡主, 我岂能不来亲自贺一贺?”

    “多谢哥哥。”黛玉已从宫内周贵妃处得知了消息,遣了王姑姑前去谢恩——闻言抿唇笑了,“只是哥哥这个话可见不老实——这点子事儿叫一个小子来不就罢了?”

    王玚点头道:“是还有一事儿的, 我引一个人与你知道。”说着便唤阿珍进来。

    雪雁从旁听见,忙抬手打起珠帘,向外唤道:“阿珍姑娘,大爷唤你进来呢!”

    阿珍应声而入,福身行礼道:“郡主,大爷。”

    黛玉好奇地上下打量几眼,就见阿珍气度沉稳,初次见面也不见羞怯,颇沉得住气的样子,便开口道:“哥哥,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王玚笑了笑,先命雪雁紫鹃出去了,这才道:“这丫头小名儿叫阿珍,是蒙邯州来的那一家的——我记得同你提起过——如今送来与你使唤。”

    他将阿珍的身契一并递过去,示意黛玉收了,“妹妹身边大丫头仅有紫鹃雪雁两个,平常倒是罢了,真有个什么事儿只怕还没个能用的——那外头的小丫头粗使还罢了,正经用起来却是不顺手的。”

    黛玉依言收下放在桌上,却仍是掩不住的疑惑,遂笑道:“哥哥怎么想起来这个?

    她想了想,自觉知道了其中真味,便恍然道:“哦,是了——可是伯母调~教了送来的?”

    不怪黛玉有此一问,大安平常规矩,将嫁的女子,若是嫁过去便为宗妇,能代表阖族妇女。往往心中忧虑不能迅速熟悉家里规矩,恐怕嫁过去忙中出错,便有夫家特意送来知晓家里事务的丫头或是妈妈来帮着先行谙习,以防新妇初次参与祭祀等大事便出了差错。

    谁知王玚却摇了摇头,“是有人特意教导了送过来的,却不是母亲。”

    他不顾黛玉张口欲再问,先挥手命阿珍出去,“不叫你不必进来。”

    阿珍适才一直沉默,至此方回了句是,也不多言,福身后便出去了。

    王玚瞧着她出去关了门,方才正色对黛玉道:“妹妹,前几日我偶然发觉一事儿,再三想了,也同父亲母亲商量过——虽林叔父还不曾回来,这个我却忍不得了,非今日告诉你不可的。”

    他长出一口气,沉声道:“林叔母如今还活着!”

    他自觉做好了万全的准备,无论黛玉是惊诧,是痛哭,甚或是痛骂,他都能接的住。

    却没想到黛玉只是垂头伸手拿帕子轻轻擦着桌上的茶杯,半晌才抬头竟是轻松笑了,话音里却颤着,“哥哥说什么呢?今日大朝会,哥哥不曾喝酒就醉了不成?竟说了胡话了!”

    王玚不答言,只是看着黛玉。

    黛玉渐渐地就忍不住泪水了,带着哭腔道:“何苦来哉!又这样惹我!”

    王玚索性越礼绕到黛玉面前,紧紧抱她入怀,也是颤声道:“是真的!我何时骗过你来?”

    黛玉闭着眼,想起觉着眼前黑了心里安宁,整个身子都松弛下来,闷声痛哭不止,好半晌方才断断续续道:“这、这是梦不成?哥哥!你再说一遍,是什么?”

    王玚柔声道:“不是梦,是林叔母如今活着,不止活着且身子康健,精神健旺。”

    黛玉闻言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只是失声痛哭起来。

    王玚心疼不已,忙紧紧抱住她。

    黛玉直哭得外头紫鹃和雪雁都听得心慌起来,雪雁急声问道:“大爷,姑娘这是怎么了?好端端的,怎么哭得这样!”

    王玚忙道:“没什么大事儿,你们姑娘高兴呢!”

    雪雁只好罢了,只是心里仍不敢放心,牢牢守在了门口,努力倾耳妄图听一听黛玉如何了。

    里间儿黛玉又哭了半晌方才止住了,王玚见状,便要拧一个帕子来与她拭泪。

    他才抽身要走,却叫黛玉扯住了衣袖,黛玉抬头望着他,怯生生道:“哥哥去哪里?”

    王玚心里一阵柔软,忙笑着拉住她的手,“我寻一个帕子与你,你也擦擦脸上的泪。”

    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在黛玉的鼻子上刮了一下,调笑道:“瞧瞧你这样儿,倒像是那年在扬州养的那只小狸花嬉了水回来,毛儿都湿透了,可怜极了。”

    黛玉心里不好意思,面上却强自撑着,不甘示弱道:“小猫儿是说谁呢?”

    王玚不假思索道:“小猫儿说你呢!”

    黛玉立刻拍手大笑起来,笑得前仰后合的,“可不是么!小猫儿哥哥!”

    王玚故作恍然,笑着道:“原来在这里等我!”

    他作势要上前拧黛玉的腮帮,黛玉忙拿手捂着不让,“哥哥自己的小名儿,还不让人说的?”

    王玚笑骂道:“小东西!这个你倒是记得清楚!”

    “一辈子也不能忘的,”黛玉笑吟吟地晃了晃王玚的手,撒娇道:“哥哥喵一声罢?”

    王玚叫她气笑了,点着她的额头道:“你却又来!”

    黛玉更忍不住笑起来,王玚见她乐了,心里才大松一口气——他哪里能反应不过来黛玉的小陷阱?不过是故意逗她笑一笑开开心罢了。

    王玚陪着她笑一会子,亲自去外间拧了湿帕子来,轻轻在黛玉脸上揩试,“可好了?”

    黛玉微微合着眼,点头应道:“好了。哥哥,我心头上仿佛搬开好大一块儿石头,竟像是飘飘欲仙一般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自己噗嗤一乐,“这时候若是来一阵风,只怕我就乘风扶摇直上了。”

    王玚笑道:“那可不成!你飘到上头做仙子去,谁赔我一个倾国倾城温柔可人的太太来?换了那月上的嫦娥我也是不肯的——比起我这太太来,差远了!”

    黛玉更是高兴,嘴上却道:“哥哥净贫嘴了!”

    王玚将手中的帕子随手一抛,笑道:“不是贫嘴,字字句句都是真心的。”

    他转身在椅子上坐了,黛玉犹豫半晌,方才开口问道:“哥哥,母亲……还好罢?”

    “好得很,我前几日见了,这些年林叔母竟是半点不见老态,还是那样柔和。”王玚回了一句。

    黛玉忙道:“阿弥陀佛!那便好了!”

    王玚扬眉笑道:“我还以为妹妹会问为何林叔母当年要假做逝世。”

    “该我知道的时候,自然会知道。”黛玉摇了摇头,正色道,“再说如今已是意外之喜,我若揪着当年那些事情,又有什么意思呢?总归我知道母亲不是故意舍下我不管,必有隐情,是不得不做。那我还有什么不满呢?”

    “妹妹此言大善。”王玚点头附和,“不过这里头也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事情。迟早要同你说的——择日不如撞日,今日竟是正好了。”

    他将自己在王子腾牛夫人处听得的贾敏当年是如何顾忌贾家参与,如何不敢露面恐怕黛玉遭人算计,又是如何历尽艰险方才躲过了扬州众多耳目细细述说,值听得黛玉惊呼不止。

    半晌方叹道:“母亲好生不易!”

    王玚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,“都过去了。如今林叔父从蒙邯州回来,寻一个机会我叫你去咱们家西山庄子上避暑,好叫你们先一家团聚。”

    此时他却不好说要令贾敏亲自送黛玉出嫁,好在黛玉听了这个便就高兴得止不住笑,连声道谢:“多谢哥哥费心了!”

    “这有什么?原是我应当。”王玚笑了笑,又重提起阿珍来,“还记得方才我说的有人教导这丫头不曾?就是林叔母了。”

    “到底一片慈母心,她生怕你在家事上有什么不趁手的,或者有些王姑姑不便教的,便悉心教了这丫头几年,为的是预备着日后你嫁进来不至手忙脚乱。”王玚笑道,“当时林叔母顾忌着不敢说与你自己的消息,所以嘱咐说教我带回咱们家里,等你嫁过去了便与你使用。可我想着,林叔母一片心,这时候我送来给你,多陪你一段日子,你们也熟悉熟悉,到时候作陪房嫁过去不是更好?所以今日带了她来给你瞧瞧。”

    黛玉忙谢过王玚细心,又扬声叫雪雁,“你们进来!”

    雪雁等人正在外头等得心急,听见这个忙进来问安,见黛玉面上犹有泪痕,雪雁急道:“姑娘这可是怎么了?方才不是才得了喜信儿高兴!”

    黛玉笑道:“就是高兴的。”

    雪雁紫鹃虽犹不信,到底也没再问。

    黛玉便叫过阿珍来,执手又仔细打量了,赞道:“果然好气度!”

    “你是家里教出来的,与家里事情上也熟悉,我身边两个大的,你方才也见过了,她们年岁比你小一点子,往后你来了,还要靠你多多照顾着这里。”

    阿珍忙答应了,又道请黛玉多教训,“我才来了,到底不比这里的姑娘们,郡主若有什么不满的,只管说了我改。”

    黛玉听了,更觉阿珍懂礼,心里更喜欢上三分,便叫紫鹃和雪雁上来见过。

    雪雁和紫鹃听了黛玉一句家里教出来的,还只当是王家派来帮衬黛玉——黛玉一嫁过去便是宗妇,眼瞧着年底祭祀,可出不得半分差错!

    三人忙互相见过了。

    王玚便笑道:“妹妹不该给阿珍起一个名儿——瞧着身边这些丫头们,雪雁紫鹃的都是一式的,索性这次也一并起一个才是一家子了。”

    黛玉忙道极是,想了想笑道:“当时雪雁是母亲给的,起的名儿也都是随的母亲那里,都是鸟雀的名字。紫鹃来了,我索性就跟着起的,如今不如还想一个一起的——叫……”

    她歪头想了想,笑道:“有了,便叫‘白劳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