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落苏这辈子没这样守过一个人,从天黑守到天亮，连眼睛都没合起来过。

    夜里护士姐姐见她坐在外面太可怜，特许她换上无菌服进去病房里陪着,正好有什么情况可以叫医生，只是不能打扰到病人休息。

    第二天早上医生来检查过指标,说可以转普通病房了。

    乔落苏心里稍微安定了些。

    徐明带几个战友过来探望，见陈嘉遇没醒,便没久留，放下水果和补品就要走，乔落苏单独叫住徐明。

    两人关了房门站在走廊上，乔落苏小声问他“他这次受伤，会影响以后飞行吗我知道你们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很高，他的头做过手术,会不会”

    “嫂子你别担心，能不能飞以后得专业的航医来评估，不是说做个手术就不行的,像机长这么优秀的飞行员,全空军都没几个,他要不能飞了，对国家得是多大损失”徐明笑了笑,“而且他一向身体好,恢复得一定也快，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，别想太多,等机长醒了好好照顾他，趁这次机会，你们俩多相处相处。”

    乔落苏眼眶热了热“嗯,谢谢。”

    徐明顿了顿，垂下眸，又微叹着说“他这人其实挺骄傲的，对队里的兄弟好，也不承认他在乎我们，从来不把感情这种事挂到嘴边上。不过他对你真的不同。”

    徐明笑了笑“这次回来，他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有多爱他老婆，一说到你眼睛里都是光，得意的不行，每次任务结束，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看你有没有给他发信息，打电话。”

    “我每天跟他待一块儿，能感觉到最近他情绪不高，他也没别的事儿，飞行顺利，天天被夸，总不会是因为工作。”

    “你别嫌我话多，他现在这么躺着我心里难受，想起他这段时间的状态，更难受，有些话我不说，他自己肯定不会对你说。”

    “他这个人，根本不像看起来那么潇洒，他心里很能藏事儿，尤其是爱上一个人，就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对方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俩离得远，他又忙，很多时候顾不上你，但两个人能走到一起真的不容易，彼此相爱更不容易。”

    “嗯，我知道了。”乔落苏冲他笑了笑，“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“那嫂子，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。”徐明点头致意，“你好好照顾他。”

    乔落苏“嗯。”

    昨晚守了一夜，乔落苏还是困得不行，送走徐明就趴在床边忍不住睡了。

    直到迷迷糊糊的，感觉到一阵温热碰到她额头，鼻尖，再轻轻摩挲她脸颊。

    她瞬间醒了过来。

    惊喜的目光对上另一双温柔深邃的眼，乔落苏鼻子一酸，眼眶红红地笑出声“你醒啦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男人嗓音还有点哑，带着浓浓药水味的手依旧轻轻摩挲她脸颊，“什么时候过来的”

    “昨天。”乔落苏将他的手捧起来，放在嘴唇边呵气，想起昨天这只手冰凉的触感，心里还

    觉得不太真实，“等一下，我叫医生。”

    不急。陈嘉遇握住她准备摁铃的那只手，此刻虚弱得连床都起不来，望着她的眼睛却分外灼灼，我不想看别人，只想看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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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乔落苏眼眶一热，忍不住一滴泪淌下来。

    “哭什么我又没死。”陈嘉遇用指腹抹过她眼下的湿润，“我说过要跟你白头偕老，就绝不会食言。”

    是啊，说过要白头偕老，一辈子在一起的。

    为什么她差点就先违背诺言了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她的眼泪落在他手指上，“你是不是看到我发的信息了是不是因为那个你才”

    “什么信息”男人轻声笑着，面露疑惑，“我没看到。”

    乔落苏一怔，随即松了口气“没看到就好。”

    陈嘉遇依旧目光灼热地盯着她，眼神里带着询问。

    她微微垂眸，说“没什么，我就是那天晚上心情不太好，脑子也不太清楚，胡说八道的你别看。”

    男人眼里多了丝兴致“你这样说我更想看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。”乔落苏朝他伸手，“把你手机给我，我删了。”

    陈嘉遇笑了笑“我手机不在这儿。”

    乔落苏想起他们出任务都要交手机，默默地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我还是叫医生过来吧。”她说，“早上医生才嘱咐过的，你醒了第一时间叫他来。”

    陈嘉遇眯了眯眸“好。”

    乔落苏摁了床头的呼唤铃，没多久，主治医生就来了。

    检查过他的身体指标后，满意地笑“到底是空军飞行员啊，这身体素质，我看没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。”

    顿了顿，又说“不过颅内手术的恢复期还是比较久，你短期内不能上飞机。手术对部分神经功能也有点影响，暂时避免下床走动，上厕所什么的让你老婆扶着啊。”

    乔落苏听着一愣“上厕所还要扶着吗”

    陈嘉遇好整以暇地看向她“医生的意思是，扶我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”乔落苏这才明白自己想歪了，脸颊瞬间滚烫起来。

    陈嘉遇懒懒笑着，握住她手问医生“能出去晒太阳吗我都快躺发霉了。”

    “行。”医生点点头，“我一会儿让人弄个轮椅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还得轮椅”陈嘉遇皱了下眉，“我几天能自己活动”

    “这个说不准，要看恢复情况。”医生沉思道，“不过你这身体素质应该挺快的，注意休息和饮食营养，之前有个飞行员跟你情况差不多，四五天吧，不到一周就活蹦乱跳了。”

    乔落苏道了谢送医生出去，把床板给他升高，让他坐起来活动活动上半身。

    过来时她只带了个包，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要在这陪他好久，却没有任何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。

    悉心叮咛了几句让他自己不要乱动，准备去超市买点儿。

    走之前想起医生的话，问

    “你要去厕所吗”

    陈嘉遇靠在床上，漫不经心地勾着唇要。”

    男人笑起来的模样依旧那么欠揍，可当乔落苏搀他下床时，才真正感觉到他此刻的虚弱。

    即便他很努力地用腿脚支撑自己，却还是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。

    陈嘉遇看着瘦，却不是那种干巴巴的瘦，身上肌肉紧实又多，体重也惊人。乔落苏深吸一口气，咬着牙将他搀到马桶边。

    刚要转身离开，被这人搂住腰，头顶落下又沉又坏的笑“去哪儿不帮我扶着”

    “你自己扶吧，流氓。”乔落苏红着脸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，关上卫生间门。

    陈嘉遇刚做完手术，为了好好恢复也不敢乱来，上完厕所乖乖地被她搀回去。

    乔落苏为他把床板调到最舒适的高度，才离开病房。

    听见门关上，陈嘉遇摁铃叫来护士，借用手机给徐明打了个电话“有空把我手机拿过来。”

    乔落苏突然想起来忘了件大事，着急忙慌地点开和陈嘉遇的微信聊天记录。

    信息已经不能撤回了，她一路疯狂戳屏幕，发过去无数个表情包，把那条信息淹没在表情包的海洋里。

    这样他应该不会看了吧

    正在超市里采购，姚思沁也打了通电话过来关心，乔落苏说明情况，替陈嘉遇道了谢。

    “那你安心在那边照顾他，需要几天假给我发信息就成，课的事儿不用担心，王老师可热情了。”姚思沁笑了笑，“听说你在校长面前点名要他，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，恨不得立马接手八班。”

    乔落苏也笑“你告诉他，该是他的早晚是他的，不过他要敢把我这帮学生教坏了，我肯定找他算账。”

    姚思沁“行，我一字不落地给你转达。”

    乔落苏说了声谢谢。

    姚思沁“跟我还客气什么，先挂了，我要忙了，你在那边也照顾好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乔落苏挂了电话，对着理好的购物清单检查购物车里的东西，自己要的和两人吃的差不多都买齐全了。

    她又拐到男式衣物区，给陈嘉遇买了两套睡衣，和几条换洗的内裤和袜子，这样不用麻烦他同事再送来。

    站在买单队伍里，乔落苏看见前面一对小情侣在卖计生用品的货架前畏畏缩缩，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一盒，生怕人发现似的，藏到购物车底下。

    想起第一次和陈嘉遇一起买这东西的画面，她忍不住弯唇笑起来。

    排队经过货架的时候，她犹豫了片刻。

    感觉这次应该用不着，可医生说他很快就能恢复，以陈嘉遇那个性子，万一他猴急呢

    到时候没有岂不是很尴尬

    思前想后，她还是拿了一盒。

    东西买太多，三个大袋子拎都拎不动，回去时她打了辆滴滴，直接送到住院楼地下车库。

    司机很热心，车停在电梯口，还帮她把东西拎进电梯里。

    陈嘉遇坐着轮椅在窗户前晒太阳，听见声音便回过头，看见她满手东西，皱皱眉，把轮椅开过去，接过她手里的东西。

    乔落苏惊呆了“这轮椅还是电动的”

    “那必须啊。”男人满脸春风得意，“不看看你老公是谁，什么待遇。”

    乔落苏憋不住笑“臭美。”

    “啥东西这么重”陈嘉遇把轮椅停在柜子旁边，把塑料袋里的水果，坚果，袋装酸奶，整整齐齐码在柜子上。

    最后看见那个黑色的，方方又扁扁的小盒子，笑着望向在门口换上新拖鞋的乔落苏“老婆。”

    乔落苏一边试着新拖鞋的脚感，一边走过来“怎么了”

    看见陈嘉遇手里拿着的方形小盒子，她呼吸一顿，眼睛也颤了颤。

    小盒子被他晃了晃，眼神意味深长“我都这样了。”

    “”乔落苏脸涨得通红。

    “别急，再等等。”男人抬手环住她腰身，灼热手掌顺着衣摆摩挲，“过些天好好补偿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