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4.吃糖

作品:《穿成权臣的心尖宠

    “……为什么人间冤海深无底?为什么切齿冤仇是夫妻?”

    词悲意切切,回荡于戏台楼阁。

    渲染之下不少人抬袖抹眼。

    可下一刻就叫东楼那当啷不绝的响动坏了情景,如此行径自然引得看客不满,却因底下黑压压守着的相府护卫不敢发作。

    姜玉珠正在楼上拿着球玩儿,球不像蹴鞠用的,也不似绣球,只说了是投筐里中筹,隔空击中则会发出泠泠脆响,动静由此而来。

    再新鲜没见过的东西,到了她手里,没一会儿就失了兴致。

    “裴哥哥呢?”

    “东家在底下送别晏姬,小姐且等等。”答话的小厮是管事连襟,侍候这位相府千金颇有心得,只能顺着不能拂逆。出了名的刁蛮任性,堪比宋吟晚。

    “不过一个戏子罢了。”姜玉珠皱了皱鼻子,颇是不乐意。

    再如何都不过是个贱籍。

    小厮暗暗抽口凉气,可不敢下这样定论。后起的角儿加起来都比不得晏姬鼎盛时风采,涣王一心求娶的奇女子。只可惜涣王命短,否则又岂是这样伤心结局。

    “我问你,裴哥哥回来后可有,咳,可有什么人找?”姜玉珠并不管旁人所想,只问自己关心的。

    这所谓的人,特指的是莺莺燕燕姑娘家。

    小厮早就收过银钱打点,忙是摇头,“戏园子虽然不禁女流,可往来的都是达官显贵,大老爷们居多。这么些年,除了您以外就没见东家身边留过什么人。”

    “你没见过,不代表没有。你又没同他一块游历去。”姜玉珠虽喜亦忧,动了情不免是患得患失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姜玉珠一顿,又问:“裴哥哥是专程请人来唱?是为贵客?”

    小厮点头。

    姜玉珠眉梢浮起喜色,论尊贵,这楼里的哪个及得上她。

    虽说是不爱看戏,可晏姬唱的她却是懂,你侬我侬的绵绵情意,若为她所作……少女娇作拨弄腕间的珊瑚镯,眉眼里尽是春情荡漾开去。

    她八岁与裴徵相识,是他从悍匪刀下救她和母亲性命。温文尔雅,风流肆意,连父亲母亲都说裴哥哥不凡,必出身显贵。如太原陶家,孟州王氏之流,簪缨世族,却也多文人隐士。

    只是裴徵喜好游历,久不在汴京,空叫她余一腔爱慕痴情。

    眼下她将及笄,早打定了主意要脱去‘妹妹’头衔。

    思及此,姜玉珠心头小鹿乱撞,可眼盼着就不见正主来。半刻后,正踏出扶手栏杆那探看,却瞧见等的人在旁边那楼。

    “裴哥哥怎这般迷糊,自个的地方连左右都分不清,险些错过了。”姜玉珠从两座楼相连的木栈道走到了他身边,却见他手上掩了什么东西,“藏什么好宝贝,怕我看见呢?”

    说着,便扶了他胳膊探脑袋执意要瞧。

    裴徵将那钱袋子拢在袖中,身子微侧不着痕迹避让开,“就知道你跑得勤快是惦记着我的东西,让芷兰带你去。西渠国盛产珍珠,做饰物极美,你自个去挑。”

    说罢,就唤来那叫芷兰的丫鬟吩咐了声,自己则揉了把她脑袋就离开了。

    待人背影消逝,姜玉珠宛若被定住,满心欢喜被浇了一盆冰水。裴徵那举动同幼时一样,分明还是拿她作小孩子哄。

    转眼,她瞥到了桌上余了茶水的两茶盏。

    心头突突一跳,“说,方才坐这儿的是谁?”

    正要收拾的小厮被她那冷厉神情吓了一跳,忙是道,“是,是绥安侯夫人和一位小姐。”

    竟是——宋吟晚?!

    “她几时喜好看戏听曲了?”

    “前几日侯府办乞巧宴请班子,来听过一出,今儿来还点了晏姬的……”

    姜玉珠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宋吟晚回府便打了好几个喷嚏。

    等过了片刻,就看到进门后消失的封鹤廷端了碗姜汤走进来。“……”

    酷暑盛夏和姜汤。

    “雨一阵晴一阵,防患于未然。”封鹤廷老神在在道。

    宋吟晚接过了汤碗,心里嘀咕,可不觉得自己是伤寒前兆,极有可能是被人‘记挂’着。

    又不能防小人。

    封鹤廷挑眉看她。

    宋吟晚咯噔了一记,才意识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,脸上一红。若壮士断腕,双手捧碗老老实实喝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刚搁下碗,嘴里就被塞了颗糖。

    一股清清凉凉的甜味漫开,瞬间盖过了姜的怪味儿。

    原还紧皱了眉头的女子,眸子莹亮凝向了面前的男人。

    “这是采云斋新作的口味?”

    封鹤廷将糖纸包摆在了她面前,失笑,“夫人对吃果然是内行。”

    宋吟晚欣然接受这赞美,腮帮子叫糖块塞得鼓出了一个小包。

    刚‘嘶’了一声,唇上便覆了温热。“唔……”

    舌尖灵巧的探入她的唇,刮过她的上颚,下齿,嘴里的糖被男人霸道卷了过去,贪着甜味下意识地掠回,却瞥见了他眼底的深深笑意。

    借由一颗糖滑进她口中纠缠住了她的舌品咂了起来。

    一吻终了,宋吟晚的脑袋晕晕乎乎,独独没忘小舌抵住糖果推到了脸颊一侧,轻轻哼声以示不满。

    格外娇软。

    一只纤白的手儿把糖纸包推了回来。

    封鹤廷幽幽觑着她,轻咂了声,“怎及你甜。”

    那隐杂情、色的声儿叫宋吟晚腾的一下红了脸。

    “我去洗漱。”宋吟晚含糊逃了一遭。

    只是换了寝衣回来,仍不可避。

    男人睡在外侧,她便得费尽自个爬进去,身体接触必不可免,而男人偏像是故意似的在她越过身时扣住了她的腰,激得她胳膊一软,趴了他身上。

    四目相对仿若静止了一般。

    宋吟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日险些水到渠成的事,腿肚子开始发颤。而男人眼底燃起两簇幽火,恰是说明两人想了一块。

    “咳……”

    紧贴的身体连一丝细微变化都极为敏感,自然也清楚抵着的是何物。

    “……四叔。”宋吟晚窘迫得很。

    男人的手在细腰上留恋摩挲片刻方松开,宋吟晚一骨碌滚了里侧,卷住薄衾裹得严严实实。

    ‘咯嗒’的响动传来,宋吟晚瞥见封鹤廷在摆弄床头柜子上星罗盘似的物件。墨玉珠浑圆,一个萝卜一个坑,占了六个。

    宋吟晚多瞧了眼,却不知用途。

    “睡吧。”封鹤廷嗓音暗哑,略有几分无奈。

    宋吟晚绞着双手,心砰砰直跳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望着那垂坠纱幔,仍是睁着眼毫无睡意。

    “四叔,你睡了吗?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宋吟晚有些讪讪:“我睡不着,聊会儿可好?”

    封鹤廷那头隐约传来一声叹,惹得宋吟晚脑海莫名浮起个念头。她这是在趁着不方便,使劲造作呢。

    “你想聊什么?”封鹤廷侧过了身,与她相对。

    宋吟晚呼吸一顿,难得有了一丝紧张,“问的能如实答?”

    “且看问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平日里有什么消遣嗜好?”宋吟晚随便掰扯了个。

    “看书。”

    毫无悬念。

    封鹤廷抿了下唇角,作是补充,“还有博弈。”

    宋吟晚想到乞巧宴上凭六博棋大杀四方,借的就是封鹤廷的师名,莫名有点心虚,“咳,四叔此生顺遂,可有过什么憾事?”

    封鹤廷一顿,略显了沉默,眼眸里藏了让人看不懂的晦涩情愫。“有。”言尽涩然,“若当初我能早一步……再早一步,我母亲兴许就不会死。”

    还有你。

    封鹤廷的母亲,绥安侯夫人,建安县主是自缢而亡。在秋狝围场帐内,有说思念亡夫,也有说……另个就指向了官家辛密,与封鹤廷身世传言隐秘相关,但在宋吟晚看来俱是对亡者的大不敬。

    而那时的封鹤廷不过五六岁的孩童,流言蜚语诋毁生身父母,岂不是寒心彻骨。

    房内陡然间陷入一种压抑的氛围里。

    宋吟晚伸出手,在他紧皱的眉心轻轻抚了抚,“往者不可谏,来者犹可追。老侯爷和夫人必定在天上庇佑你余生少苦多乐,所求皆有所得。对了,四叔最大的心愿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国泰民安,与你共享盛世同白首。”

    那漆黑的眸子透了光,如满天星辰都被揉碎在眼底,耀眼夺目却又触手可及。

    宋吟晚兀的哽住,久久不得语。

    封鹤廷:“可换我问?”

    “……好。”

    他似是匀息一口,“若重回闺阁待嫁时,满城勋贵子弟,你会择选……”

    话出口的瞬间封鹤廷便后悔了,紧抿了唇,意欲撤回,却听耳畔落了一声轻柔作答。

    “你。”

    封鹤廷一眼不错地凝着她,沙哑说道:“即是假设,无需顾虑哄我。”

    “四叔风雅无人能及,待人处事分寸自得,良师益友。于私,体贴入微,深情备至。有何道理放着好的不要?”这是宋吟晚的心里话。

    只是说完,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。

    男人宽厚手掌覆在了她眼前。

    “睡了。”醇厚嗓音中透露些微异样,似在极力隐忍着某种汹涌而起的情愫。“明天带你去个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