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文 第七十五章

作品:《长安

    既然不是长安, 长公主就立即镇定下来。摆摆手, 示意红月自去请太医来,自己则带着姜怡宁转身进了郡主府。郡主府的下人都知自家主子与长公主之间的隔阂, 但谁也不敢明目张胆拦着人,便引着长公主往会客厅去。

    长公主本意就是等长安来见她, 便也没在意就去了。

    长安在后院守着陆承礼, 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。这时候才知府上养个大夫是多重要的事。救人如救火,若是府上有个大夫,承礼就不会这般危急。

    屋外, 得知了消息的常松拐杖丢一边,砰砰地给天上的神仙磕头。

    他是当真害怕。陆承礼两年前陆家失火, 就被伤过一回脑子。当时李大夫就交代过千万, 决不能叫他再伤一回, 否则指不定便救不回来。可这杀千刀的恶人,放着满京城的贵人不绑,对付他少爷一个孩子做什么

    念及此, 常松不由老泪纵横, 只求菩萨保佑命苦的小主子, 千万活下来。

    太医来的很快,红星人还没到太医院,周和以带着太医就早早地赶到。

    郡主府里, 周和以安排了人守着。基本一出事,溧阳王府那头就能得到消息。事实上,京兆尹的衙役可没那么效率, 能在一天内找到昏迷的陆承礼,还是周和以的人暗中帮助。否则等他们找到人,陆承礼可就不是昏迷不醒这么简单了。

    周和以到了,不必府上的下人引路,兀自带着太医就直奔后院而去。

    长安这时候也顾不得周和以为何来得这般及时,及时雨一般连忙将太医迎进屋去。来人是太医院的院正张羽忠,京中有名的医科圣手。张太医也不多话,进屋就去床榻边坐下。药箱递给下人,捏起陆承礼的手腕便开始把脉。

    才一捏脉搏,他立即就开了药箱,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递给小枫“去,拿这个化成水,喂他喝下去。”

    小枫在承礼贴身伺候,被太医的脸色吓得不轻,连忙拿药去化水。

    长安就在一旁看着,陆承礼人躺在榻上,面色惨白如纸。平素亮晶晶的眼睛此时紧紧地闭着,唇色也褪尽了,看着毫无生气。长安心里发慌,想做些什么,却也知这时候冲上去是耽误太医诊治。陆承礼的伤不能耽搁,于是只耐着性子在外间儿打转。

    周和以就在外间坐着饮茶,既没有叫住长安,也没有进去瞧一眼的打算。

    屋里屋外忙成一团,外院下人见这情况都不敢上来禀告。

    但长公主不是一般人,这可是自家郡主的亲祖母。两人闹得再僵,血缘关系却是割舍不去的。尤其长公主每次来,那副恨不得搬空公主府的架势,叫旁人不敢妄自揣度主子们的心思。掂量了又掂量,还是小碎步上前了。

    长安一听长公主又来,本就火急火燎的难受,这时候只觉得烦躁透顶

    “人在外院的会客厅”憋着一口气,长安脸上都泛青了。

    外院的下人背后的冷汗一下子就全冒出来。她弓着身,小心地睨着长安的神色。虽然知道主子这股子厌烦劲儿不是冲着自个儿来的,她心里还是免不了惴惴“怡宁姑娘随公主殿下一道过来,如今人也在会客厅里。”

    长安顿时脸色一沉,上首坐着的周和以端茶的手一顿,眉头挑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罢了,引我过去瞧瞧。”

    再厌烦也不能不搭理,长安扭头又进了内室。

    小枫已经化了药丸,正在与小七两人合力给陆承礼喂下去。张太医开了药箱,正在整理针灸用的长针。张太医专心致志地擦拭,头也不抬就道“屋里不必这么多人挤着,留一两个伺候的就够了。都出去吧,人多闹得慌。”

    这话一出,长安也不必挤进去瞧了,远远看一眼陆承礼就又出来了。

    周和以将杯盏中的水一口饮尽,站起身“走吧,本王闲来无事,就陪你走一遭。”

    长安昨夜一宿没合眼,心口一直拎着没放下来,这会儿确实有些晕头转向。周和以愿意陪她去会长公主,说实话,长安心里是有点儿感动的“多谢了。”

    周和以勾了勾嘴角,抬腿便走在了前面。

    长安长长舒出一口气,提脚跟上。

    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,隔了半步的距离。事实上,这还是周和以迁就的结果。否则凭他的脚步,这会儿怕是早到了外院。长安走得慢,或许是故意拖延。反正两人到达外院的时候,已经是打半个时辰之后的事儿。

    姜怡宁脸色十分难看,深觉被怠慢了,当着长公主的面却又不敢提。

    事实上,不仅姜怡宁觉得等太久,长公主也有些心急。但长公主这些时日在长安这里吃瘪吃多了,倒是也习惯了她冷淡。尤其陆承礼出了事儿,凭长安重情义的性子,怕是这会儿都抽不开身。多等一会儿也是情有可原的。

    等长安与周和以施施然赶到,长公主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,脸上就挂起了笑。

    周和以上前行礼,长安随后一步也弯腰施礼。

    姜怡宁屁股也坐不住了,也站起身来给周和以见礼。

    周和以往日还会看在两人上辈子的情谊对她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,如今是当真面儿就想挑刺。左右他自小便不是个会给人脸的性子,说什么做什么都随性“不是说姜姑娘禁闭三个月这才一个多月,怎地就出来了”

    长公主与姜怡宁两人俱是一僵,尤其长公主,笑脸都挂不住了。

    “害亲孙女性命才将将罚三个月的禁闭,姑祖母这些年念经念多了,念出了一幅菩萨心肠。”周和以语调不紧不慢,清悦的嗓音落下来自带一股天然的凉意,“如今瞧着,姜姑娘不到两个月就能跟着您四处走动。只能说,姑祖母对人对事,未免太宽宥了些”

    长公主被他这话堵得,一口气差点上不去下不来,脸都憋紫了。

    原本她带姜怡宁过来便是打着劝说的念头。虽然不大可能,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态,希望长安能与姜怡宁和解。然而她这番还没开口呢,就被周和以给堵得气短。

    后头姜怡宁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,好不精彩。

    陆承礼还生死不知,长安实在是没心思跟长公主姜怡宁纠缠。这会儿走到主位坐下就直奔主题,询问两人前来所为何事。

    第二个目的还没开口就已然被周和以给堵死,长公主不好意思提,便说听说了郡主府出事,特意携姜怡宁一起来探望。而后手一摆,孙嬷嬷手捧着木盒站出来。长公主道“这是六百年的参和几株雪莲,拿去给承礼用。”

    给陆承礼用,长安自然不会推辞。手一摆,红雪立即上前接过去。

    而后长公主又送了好些东西,周和以在一旁坐着,有些话,长公主想说也不好开口。心中暗恨,她不由地瞪了周和以好几眼。奈何这古怪脾性的小子脸皮厚如城墙拐,根本不为所动。长公主无法,之后的话题就绕着三日后的除夕说。

    话里话外的,是盼着长安能去公主府过年守岁,陪她过一个好年。

    这算是长安来京城过的第一个年关,也是认祖归宗后,第一个年头。长公主私心想叫一家人团员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,也是希望今年由长安去家庙磕头。姜家仅剩的一个独苗苗,不论男女,都是宝贝。姜家的家庙,自然是长安去。

    长安原本没想过这个,毕竟现代人也没有过年跪家庙的习惯。闻言先是一愣,而后拧眉想了片刻,点头答应了“腊月二十九那日,我会携礼登门。”

    长公主连忙表示回自家不用,长安却只当没听见。

    姜怡宁除了一开始说上两句,后头一直没开口。知道周和以不待见她,她倒是乖觉地降低自己存在感,等到长安与长公主实在相顾无言,才闷声不吭地随长公主离开。

    人一走,长安弯腰重重鞠一躬,多些周和以仗义。

    周和以眉头拧得紧绷,十分不喜她这般客气。但要他亲口说不喜欢,他又不乐意。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长安,这位祖宗一言不发地离开。

    长安没心思管他为什么不高兴,扭头赶紧又回了内院。

    一进屋,屋里气氛很是奇怪。

    张太医已然替承礼施过针。此时正侧坐在床榻边沿,身前是陆承礼的后脑勺。小七撑着身体扶着陆承礼坐直,张太医弄了把小刀,正在小心翼翼地剃掉承礼后脑勺的头发。旁边一众下人面色惨白地看着,显然对太医动陆承礼头发敢怒不敢言。

    “这伤口,必须剃掉毛发才能上药。”

   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若非不剃不行,张太医也不会做这等剃人头发的缺德事,“况且这后脑勺都是血污,若不擦拭干净,很容易引发高热。”

    这话不用太医说,长安比任何人清楚。伤口感染引起发烧,再正常不过。

    “张太医你尽管剃,”长安一口定音,走过来,站在张太医身后盯着伤口瞧,“若是能治好承礼的伤,你就是将他整个脑袋都剃光了也无事。”

    张太医本是拎着心的,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,朝阳郡主还是十分通情达理的。

    “无碍的,”张太医于是下手就更狠了,一刀下去直接一片头发落下来,“就剃掉后脑勺这一片足够了。别的地方没伤口,不用。”

    长安这边不敢问,怕扰乱太医思路,就盯着看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罗家东边一处院落里,罗秀将手里的杯盏狠狠砸在了地上,四分五裂。他刷地站起身,脸上是阴云密布“废物杀一个傻子都做不好,你们还能做什么”

    跪在地上的人后背一绷,一动不敢动“小的本来可以杀掉。只是那小子实在走运,那么偏僻的角落,居然还碰上了高手,被人救了。小的”

    “闭嘴”

    罗秀身上的煞气外泄,狂躁得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沉稳的模样“做不好就是做不好,别给本公子找诸多借口”

    地上人吓得不敢开口,罗秀的脸色更难看了。

    陆承礼,陆承礼

    只要一想到二十年后那个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,那个轻易将罗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男人,罗秀就恨不得捏死了现在的陆承礼。傻子还是永远傻最好,突然恢复神志这种事,这辈子既然重来,有些事就没必要发生第二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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